横跨贵州省兴义市马岭河大峡谷的马岭河大桥。唐可可摄(人民视觉)
路好,车比预计到得早。薄雾中,白墙灰瓦新砖房,不见一间杈杈房。远处,绿松林、杜鹃花,不复往日石旮旯。
海雀的春,晚了一点,却格外浓郁。
这里是乌蒙山深处,海拔2300米,距县城89公里。
“苗族大娘安美珍一家4口,只有3个碗,断粮5天了。”29年前,一份内参,惊动北京。僻远小村,由此开启减贫脱贫的绝地反击。29年过去,安美珍92岁,亮亮堂堂三间房,锅瓢碗盏满当当。全村人均年收入,从33元增到5460元,森林覆盖率,由5%升至70.4%。
海雀巨变,是扶贫攻坚贵州实践的生动样本。更多的变化,让人一路行走一路品咂。
以前爱喊穷,如今不叫穷。
88个县市区,50个国家扶贫开发工作重点县。
全省每4.4个农村人口,就有1个贫困户;全国每9个贫困人口,就有1个在贵州。
穷,是客观存在。
会哭的娃儿有奶吃。戴惯了贫困帽,冬暖夏凉,舍不得脱。
而今不叫穷,为啥?制度创新释放了干部,改革红利转变了群众,归根到底,激发了内生动力。
先转指挥棒。贫困县考核,主要看减贫成效。
“以前省里定项目,喊穷才能吃上口可能不对味的奶。现在审批权下放,甩开膀子,哪样对路干哪样。” 改到深处是利益。扶贫项目管理机制一变,黔东南丹寨县扶贫办主任杨文健有了体会:目标、任务、资金、权责“四到县”,琢磨好事,钱自然就来了。
海雀所在的毕节市赫章县,人人争学“核技术”,热议“核基地”。产业扶贫,让小小核桃擦亮品牌,远销海外。而就在几年前,号召种树致富,有人张口就喊村干部,“帮我把坑先打好”。
改革携来新事物。梵净山下,江口县寨沙村杨元菊家,碰到金融扶贫这个新玩意,就闹过笑话。前年,县里推生态移民,整村迁到山外办起农家乐。杨元菊属“没钱户”,县上早有考虑:农户向银行申请贷款,县政府成立担保公司,省财政负责3年贴息。政策好归好,一算账又纠结:贷了款、盖了房,一下就欠18万。左思右想,转过街角贴了张大字报:这18万,政府帮我还!
现在回想,杨元菊直脸红:“去年收入40多万,18万贷款算个啥……”
新感觉来自新定位。
“扶贫是全省头号民生工程,我是贵州最大的扶贫办主任!”一见面,省委书记赵克志笑言。
既为新一轮扶贫攻坚主战场,贵州开始重新掂量扶贫。今天,扶贫之于贵州,不是一项工作,而是全局和战略;不是权宜之计,而是民生之首、发展之要、赶超之策。
跳出扶贫看扶贫,最大的扶贫是发展,最深的动力在改革。
贫困县考核机制、精准扶贫机制、扶贫项目管理机制、资金分配使用管理机制、金融扶贫机制、同步小康驻村帮扶机制,六大改革启动。一场攻坚战,在大西南的崇山间铺开——
七成专项资金用于产业扶贫,1000万亩蔬菜、600万亩茶叶、300万亩中药材,700万亩核桃,刷新大山面目。
依托100个示范小城镇,2013年转移贫困人口25万,新增就业55万。
压缩5%行政经费,120亿元投入教育扶贫,全省中职全免费……
大格局,破困局。城乡互动,产业拉动,龙头带动。过去两年,贵州减少贫困人口404万。
发展的逻辑理顺了,干部被赋予了新的使命。
扶贫或许是永远差钱的事业,干部不再是只懂分钱的角色。毕节市委副书记胡吉宏定点帮扶海雀。全村213户,户户上门,一户一策。过去“二传手”,上头给的转给下头;现在呢,六个到村到户,争当“前锋”,冲在前头。
六个到村到户,是省上统一提出的。结对帮扶、产业扶持、教育培训、农村危房改造、扶贫生态移民、基础设施等到村到户,核心四个字:精准扶贫。
“精准扶贫好比滴灌,驻村干部就是滴灌的管道。”省长陈敏尔介绍,去年全省3万干部驻村,今年翻一番,5.5万多人,1.1万多个工作队,覆盖全省9000个贫困村,不脱贫,不脱钩。
看真贫、扶真贫、真扶贫,是感情也是能力。
“结对帮扶到村户,海雀走进好干部,真心实意来扶贫,屁股粘土坐得住……”山歌声中,告别海雀。
行走贵州,解码扶贫。扶出的是志气,夯实的是人心。(胡果 万秀斌 肖潘潘 杨彦)